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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滴砸下來時,我坐在副駕駛,開著窗,任憑雨絲傾斜進來,打濕我的衣服。

我不喜歡下雨天。

陰冷,潮濕,腐敗,像我的童年。

好像所有不好的回憶都發生在下雨天。

我心裏產生了些許陰影。

………

開了一上午的會,公司那點破事差不多處理完了,我也該放松放松休息幾天。沒想到當晚就因為急性闌尾炎進了醫院。

李助理將我送進醫院,醫生說我的病積蓄了不少年,已經發展到了嚴重的地步,需要立即安排切除闌尾的手術。

李助理幫我安排了手術,當晚就把折磨我多年的闌尾切了。

手術結束後已經淩晨四點,我還在昏迷當中。

迷迷糊糊聽到有腳步聲靠近,我以為是李助理,所以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,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皮。

忽然,一只手覆蓋在我微微發顫的睫毛上,觸感微涼,某個瞬間,我似乎聞到了淺淡的煙草味。

可是我明明記得李助理並不抽煙。

我來不及細想,沈重的困意拖著我進入夢鄉,連帶著知覺也消失了。

再次醒來時,已經是隔天下午,李助理坐在床邊,他正在拿平板工作,見我側了一下頭,他把平板放下,確定似的看了一眼我,說:“周總您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?我去叫醫生。”

我看著他,一時說不出話,只搖了搖頭。

李助理倒了一杯水遞給我,我仰頭輕抿了一口,嗓音如破鑼沙啞:“公司這個月的案子結束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李助理面色如土,搖頭說:“他們還在加班加點的趕,這次出事確實很嚴重,公司很多人都撐不住了。”

我握著塑料杯,淡淡說:“回公司吧。”

“周總,醫生說您最好三天後出院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我神色淡漠,“幫我把出院手續辦了。”

李助理一向拿我沒辦法,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似乎有些欲言又止,我懶得探究,心想肯定是一些勸我不要出院之類的話,索性閉上眼靠在床頭。

李助理推門離開。

………

顧忌著剛做完手術,這幾天我都按時吃飯,每頓都是清淡的白米粥,吃完會在辦公室小睡一會兒,偶爾睡過頭,會被員工喊醒叫去開會。

一周後,事情突然出現了反轉。之前對家的上市公司突然找到我們說,要進行合作,可以幫助公司度過難關,條件是必須簽屬一個長達七年的合作期。

這對於一個處於低谷期的公司來說,確實是一個雪中送炭的好事。

當天,我便召開了員工大會。和手底下近三百個員工一起商討,比起我自己的判斷,我還是能聽聽他們的意見。畢竟我不能百分百信任自己的想法。

在這方面,我已經栽過很多跟頭了。

隔天下午,經過兩天的會議,最終我們還是決定和對方公司合作。

有一說一,對方公司確實很有實力,雖然只上市了四年,卻在寧城產生了不小的反向,產業鏈更是涉及社會各個領域,對於我們來說,確實是一個可以建立合作關系的絕妙機會。

和對方商量好見面地點,為了彰顯誠意,我親自帶著提前弄好的文件,開車前往約定好的地點。

這是一家隱秘性極好的餐廳,大廳放著舒緩的音樂,一名身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將我領進包間,推開門,裏面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。

他聞聲望過來,看到我的瞬間,朝我揚起微笑。

雖然他笑得讓人有些不舒服。

我同樣回過去一個禮貌的微笑,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,將文件擺在茶幾上。

“陳總,可以把合同簽了嗎?”

陳輝沒答,給我遞來一杯酒,“好久不見,周總怎麽樣?”

我不想和他多談,扯了扯唇,道:“如你所見。”

我心知自己表現得有多冷淡,也知道自己不該如此,但心底那股厭惡感蔓延全身,我不得不表現出來。

陳輝被我冷淡的態度噎得一時說不出話,只能呵呵幹笑兩聲,掃了一眼酒杯,“周總不來一杯?雖然是來談工作的,但我們遲早會成為工作,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。”

姜還是老的辣。

我低眼看著擺在自己手邊的那杯酒,又擡眼看了看陳輝。他見我看過來,眼神落在酒杯處,示意我喝下去。

“陳總說得不錯。”

盡管猜到他會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,我還是拿起酒杯一仰而盡。

放下酒杯的間隙,包間門被打開,走進來一個服務員,他端著一瓶未開封的紅酒,剛放到茶幾上,我突然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,頭也跟著發昏,臉頰開始燒起來。

該死……

陳輝果然在酒裏下了藥。

服務員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,推門離去。

我目光開始渙散,看著包間門被合上。陳輝盯著我起身,朝我走過來,坐在我身邊,手掌搭在我肩膀上。

“周崎松,我真的是沒辦法了。半年前我見你的第一面就想這麽做了,誰讓你不知好歹。”

我身子愈發癱軟,意識卻無比清晰,我冷著臉看他朝我靠過來,冷冷陳述事實:“陳總應該有家室吧?你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,如果讓她知道他爸出軌了,還是和一個男人,她會怎麽想?你妻子會怎麽想?”

說這些話的同時,我已經不在乎什麽了。

陳輝果真停下來,臉色變得十分難堪,他盯著我看了半響,似乎快要放棄。

我神經緊繃著,就在他再次靠近我,手指搭在我襯衫紐扣上時,我另一只手抄起一瓶紅酒,“啪啦———”

紅色液體炸開,沾濕了我的襯衫,和頭發。

我將尖銳的碎片抵在陳輝脖頸處,微擡著下額,沈聲道:“不想死就趕緊滾。”

陳輝被嚇傻了,坐在原地,張著嘴好一會兒說不出話,他反應過來,起身朝門口離開,嘴裏不斷念叨著:“瘋子…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…神經病…”

包間安靜下來,我疲憊地靠在沙發椅背上,將酒瓶仍在角落裏,腦袋漲得厲害,我全身皮膚燒起來,這時,包間門被打開了。

還以為陳輝那個臭不要臉的家夥又返回來,我冷冷睜開眼,一臉不耐煩地朝門口望過去。

門口站著一個身形高瘦的男人。他背著光,雙手插兜,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,但我依然清楚地感覺他正在盯著我。

不知為何,我背後突然騰升一股涼颼颼的感覺,我忍不住打顫。

餘光中,大概過了兩分鐘,男人朝這邊走過來,考慮到陳輝留有後手,我強撐著意志重新將角落裏的酒瓶撿起來,玻璃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,安靜得仿佛將時間撕裂。

男人在我面前停下,我沒擡頭,只是坐在沙發上,低垂著眼簾,目光落在他黑色皮鞋上。

幹凈的褲腳濺了幾滴深色的液體,我一時竟覺得有些可惜這高定款的西裝褲了。

“鬧夠了嗎?”男人開口道。

確定是他在和我說話,而不是自言自語。我下意識地惱怒,他到底是誰?憑什麽用這種教育的語氣和我說話?

我惱怒地擡頭,男人恰好低頭頭頂的光一閃而過,我看清了他的眼睛。

即使意識如何模糊,我仍然能認出那雙眼睛。

“周焱……”我還未說完,他突然蹲下身,與我平視。

周焱看著我目光渙散的眼睛,語氣平靜仿佛一攤死水:“嗯,是我。”

他的聲音什麽時候這麽陌生了?我差點沒有聽出來。

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松了口氣,下意識問: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周焱沒有回答我,而是將我握著的酒瓶扔到一邊,起身,看著狼藉的包間,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: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

他扔下一句話,朝包間外走。

我起身,腦袋一陣眩暈,緩了幾秒,才跟上去,幾乎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極小聲的“謝謝。”

我還沒反應過來,他卻突然停下腳步,側頭,目光漠然直白地在我臉上掃視一圈,眼底似乎劃過一絲厭惡之情。

說實話,我從來沒想過會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眼神。可的確發生了,即便我有防備,可心裏卻不禁揪了一下,鉆心的痛。

他朝我走過來,脫下自己的黑色大衣披在我身上,連個餘光都沒分給我,一言不發地離開包間。

我抿了抿唇,跟著他離開包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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